韩国自1994年开始接纳难民统计。韩国法务部2020年11月发布的统计称，1994年至2020年8月，难民申请人数达到70254人，首次突破7万人。
韩国在2013年实施《难民法》。在实施《难民法》之前，难民申请人数并不多，1994年至2012年共5609人，但在实施《难民法》之后，申请人数逐年增加，2013年为1574人，2017年为9942人，2018年增至16173人，2019年略有下降，为15452人。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因国际航线停运等因素，难民申请人数继续下滑。
韩国法务部的统计显示，2020年1月至8月，韩国对4019名难民申请进行审查，结果只有41人获得难民身份，此外有123人获得人道居留许可。所谓“人道居留许可”，并非承认其难民身份，只是认定其生命安全和自由可能因刑讯逼供等非人道待遇受到威胁而允许其在韩居留。法务部的这一统计显示，包括获得难民身份和人道居留许可在内，当时的韩国“难民保护率”为4.1%，创下开始相关统计以来的新低。
2021年12月，韩国媒体援引法务部出入境外国人政策本部的统计报道，自1994年10月至2021年10月，共有3547名难民获得在韩居留许可，其中人道居留许可者2410人、难民身份认定者1137人。联合国难民署（UNHCR）韩国代表部代表詹姆斯•林奇（James Lynch）就此表示，考虑到韩国人口超过5000万，难民所占比例极小。他认为，韩国现在应当思考如何收容和安置难民。
“也门难民事件”引爆争论
韩国作为一个标榜“自由民主”的国家，在接收难民方面为何如此“吝啬”？2018年发生在韩国济州岛的一次“难民事件”或许反映了个中缘由。
2018年上半年，500多名也门难民进入可以免签入境的韩国济州岛，其中多数人向韩国申请难民庇护身份。大批也门难民的涌入对当地社会秩序造成很大影响，社会舆论出现严重分裂，一些韩国民众在首尔举行集会，并在青瓦台总统府的网站上留言，要求政府遣返这些难民并废除《难民法》，也有一些民众认为韩国作为“民主国家”应该接纳这些难民。韩国一家民调机构当年６月对全国范围内５００名成年民众开展调查，结果显示，约４９．１％的受访者反对接纳难民，３９．０％的受访者赞成接纳难民，其余持中立态度。一时间，被韩媒称之为“也门难民事件”在韩国闹得沸沸扬扬。
为平息这一事件并阻止更多也门难民入境，韩国法务部紧急采取多项限制措施加以应对，包括限制免签入境的难民申请者离开济州岛前往韩国其他地区、取消也门的免签国资格等。韩国外交部表示将依照国内法律和国际法，对入境的也门难民采取措施。韩国青瓦台总统府表示，针对也门难民，韩国政府采取三方面举措：一是在就业方面，根据现行规定，难民在申请庇护６个月后才能就业，但此次韩国政府允许也门难民在不影响本国人就业前提下，可以提前就业；二是在援助方面，政府将免费提供面包、面粉等物资和医疗援助；三是加强巡逻，防范各类犯罪活动，消除民众的担心和忧虑。与此同时，韩国还增加了难民申请审查官，增派了阿拉伯语翻译人员。
据韩媒报道，对难民申请的审查很复杂和详细，包括政治、宗教、性迫害等等各个方面，审查时间一般需要1个月，得出结论则最少需要6个月，有时长达8个月。韩媒报道说，直至当年年底，韩国有关单位经过三轮审查，决定在提出申请的484名也门难民中，批准2人难民身份（系也门的2名新闻工作者），给予412人人道居留许可，并拒绝了56人的避难申请，另有14人则撤回了避难申请。韩国相关部门规定，获得难民身份和人道居留许可的人今后出入济州岛将不再受限，但这些人在更改居留住所时，必须在迁入日起14天内向辖区出入境及负责外国人事务的机构进行变更申报，以掌握这些人的动向。同时规定，若也门国内情况好转或违反韩国法律，人道居留许可者将被取消在韩居留资格。由此，一度“闹翻天”的所谓“也门难民事件”告一段落。
阿富汗难民成为“特殊功劳者”
然而，韩国在处理2021年8月的阿富汗难民事态上却表现出了完全不同于“也门难民事件”的态度。随着美国拜登政府宣布在9月11日前从阿富汗撤军，韩国随即关闭驻阿富汗大使馆，叫停与阿富汗政府的所有合作项目，同时也面临如何处理阿富汗难民问题。
韩国并不把阿富汗难民称为“难民”，而称为“特殊功劳者”或“有别于一般难民的难民（特殊难民）”。其原因是2001年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后，韩国响应美国的派兵要求，先后向阿富汗派遣了“海星部队”“青马部队”“东医部队”“茶山部队”等非战斗部队协助美军执行运输、医疗、维稳和重建任务，期间有一些韩国军人牺牲。20年间，韩国向阿富汗提供了10.04亿美元援助。在此期间，韩国驻阿富汗大使馆以及在阿的韩国企业、医疗机构等雇佣了大批阿富汗当地人。韩国政府认为，这些人为韩国驻阿机构、企业服务，为韩国作出了“贡献”，是“特殊功劳者”，塔利班掌权后，这些“特殊功劳者”很可能遭到塔利班的迫害，因此必须帮助他们离开阿富汗，韩国也有“责任”接纳这些人。
把阿富汗难民称为“特殊功劳者”也许是韩国的一大“发明”。于是，韩国政府决定派遣3架军用运输机帮助经过甄别的390名阿富汗人（包括家属）撤离至韩国。韩国军方为此次接纳难民行动专门命名为“奇迹行动”。8月26日和27日，这些阿富汗难民抵达韩国。韩国政府把他们安排在位于忠清北道镇川郡的国家公务员人才开发院。韩国政府对这些阿富汗难民关怀备至，根据这些难民的宗教习惯为其安排伙食，并配备1名专职翻译和9名电话翻译。考虑到这些难民中婴幼儿占比较大，韩国政府还在他们结束隔离后，在其住所内增设临时托儿设施。韩国法务部决定给予这些“特殊功劳者”相当于难民签证的长期居留权，并向他们提供生活费、安居补贴、职业培训等帮助。韩国法务部表示将积极协助这些阿富汗难民“扎根韩国”。
韩国积极主动接纳阿富汗难民虽然在韩国国内也引起一些争论，一些反对者主要是担心这些难民会携带新冠病毒，影响当地的抗疫，但韩国政界和媒体大多对政府的行动持欢迎态度。这与2018年的“也门难民事件”形成鲜明对照。
有选择地接纳难民
从上述事例可见，韩国在接纳难民问题上存在着明显的选择性，实行不同的标准和尺度。究其缘由，大致有以下几点：
一是所谓的“政治正确”。韩国的“政治正确”即是不能损害韩美同盟关系。韩国派兵参加美国发动的阿富汗战争主要目的是巩固韩美同盟。在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后，协助美国解决遗留问题有助于增强韩美同盟关系。事实上，韩国在接纳阿富汗难民时也得到了美国的帮助。而也门难民问题与“政治正确”几乎无关。
二是韩国自称是单一民族国家，社会上一直存在大批外国难民涌入可能改变单一民族国家属性的担忧。韩国对外来难民的涌入还有其他一些担心，如担心来自穆斯林国家的难民搞宗教极端主义和恐怖活动。在新冠疫情继续蔓延情况下，一些韩国民众担心难民带来新冠病毒，影响韩国的抗疫，导致疫情扩散。事实上，从阿富汗进入韩国的难民中有4人确诊感染了新冠病毒。
韩国政府有选择地接纳外国难民是其国情所决定的，孰是孰非，见仁见智。
作者：高浩荣（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